54、第 54 章
正常人都不太能理解何思怀最后一句半威胁半恐吓是什么意思,何思怀心里也不是完全有底，只是紧锣密鼓地安排了所有红袖章跟他单独会面。
“我在操场旁边埋了把刀，我什么东西都搞得到，别说弄你们。”
“我在教学楼后头埋了把刀……”
“我在食堂后院埋了把刀……”
……
何思怀每见一个人都是笑眯眯地开场、恶狠狠地收场,然后无中生“刀”,吹一个带着血腥味的牛逼。
牛逼的内容都差不多,唯一变换的是藏到的地点不同,十二个红袖章，他硬生生编出来六个不一样的地点——好几个关系好走得近的,比如胖子和大壮，用的都是同一个地点。
第二天一早,他赶着去那六个地点检查——他事先在这几个地方挖了几个坑又埋上,就是为了让土壤看起来有被动过的痕迹,每个坑的最上层都留了一小块白色的墙灰，但凡有人动过这个坑就能被看出来。
寝室楼、教学楼、操场、食堂、办公楼附近的坑都没有被动过，孔子雕像旁边的土堆明显被人翻过了。
何思怀把人名和孔子雕像这个地点联系起来——这人名叫姚庆，和寝室的方脸关系不错。
他把名字记下来，又等了一天，下课时看到一群老师浩浩荡荡围到教学楼边,好像进行了严密的搜查,几圈下来没有收获，又浩浩荡荡回去了——土堆也被老师们翻了个底朝天。
教学楼对应的是胡志和田浩，何思怀也把他们的名字记了下来。
姚庆有机会可能会对自己动手，胡志和田浩之间的一个或者两个则是小报告精,其他人没有明显的反应但也不代表绝对单纯，何思怀只知道这一出就已经挖出来三个“异端”了。
刘民军收到了“何思怀藏刀”的小报告并没有先抓人询问，而是直接上手去搜,这一点何思怀大概也猜到了，只不过又是一出“乌龙”，何思怀怕这样的招用多了会引刘民军的怀疑。
这一番操作之后，狗腿子们大概也知道了何思怀莫名其妙的威胁是出于什么目的。这倒是更加重了众人对何思怀的警惕——毕竟这家伙看起来城府极深，依旧是立场不明，说的话也不知道几分真心几分试探，搞不好哪一天就被钓鱼执法了。
姚庆、胡志和田浩那三个人已经渐渐被红袖章的队伍边缘化——显然大家更愿意明哲保身。
有些人为了表明立场，对着三个人会进行若有若无的排挤、甚至是堂而皇之的针对。
何思怀对这种心照不宣的冷暴力选择视而不见——他本身就不是心怀天下的救世主性格，加上这里校园暴力已经成了一种风气，在何思怀眼里这已经不算过火行为了。不过真要说让他们尝点苦头的想法倒也没有，毕竟何思怀虽然报复心强，但是不代表什么破事儿都愿意花时间计较。
恶有恶的温床，这种地方能滋长出什么善类。
何思怀觉得自己又开始“不做好人”了，江北似乎就是他的紧箍咒，一离了他，一些自私的、卑劣的、黑暗的内里就开始生根发芽，再这样下去，出去之前指不准就会被同化成什么妖魔鬼怪。
同化就同化吧。何思怀觉得做好人太难了，为什么要做好人呢？在这种地方好人只有被欺负的份。
行善太难，作恶有瘾。
何思怀脑子里面飘过八个中二至极的大字，叹口气——这种地方已经快让他抛弃原则底线了。
……
这一周下来何思怀做了很多事情，一方面忙着应付老师领导的各种琐事，一方面又在协调方媛手下那一批人的工作。
嘴上说是安排“探子”，事实上何思怀也信不过这些人，只是交代一下要干的事，从不多言，安排工作的时候何思怀也不现身，全靠方媛在中间沟通。
“我们现在要尽可能找出他们犯罪的证据。”何思怀跟方媛分析情况：“照片、视频、账单……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做证据的，但你也知道，这些人狡猾过头了，不然也不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
从刘民军办公室墙上的照片日期看，这个学校的存在少说也有七八年，从这里走出去的学生至少也有上千，但居然没有一个能喊出大一点的声响，让社会听见、让家长警醒。
一方面是因为就算毕业之后也被威胁着，另一方面还是找不到充足的证据直接推翻学校的存在。
何思怀觉得负担的确有些重了，他现在要挑战的，不再是像金岩一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同龄人，而是在社会的阴沟里淌了几十年的刘民军和他背后可能存在的巨大势力——他没有自信自己可以做得很好。
方媛的眼线放出去了无数，收回了依旧毫无收获——他们做得太仔细了。周末晚自习，刘民军让何思怀去调监控核实分数的统计，用的是刘民军办公室的那台专门调监控的电脑——他自己本人用的是便携式的笔记本，几乎随时带在身上，何思怀合理怀疑里面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
真当何思怀坐到电脑前调阅这一周的监控才觉得不寒而栗——似乎每一帧监控都完美地避开了学校的恶行，而学生们的种种举动却又逃不出校方的法眼。
电脑连不了网，能被何思怀碰到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文件。
他不敢随便乱翻，他不确定自己在电脑上的操作会不会留下可以追溯的痕迹，他越看面前的监控摄像越觉得自己的每一丝想法都无处遁形。
刘民军此时此刻就坐在他旁边的办公桌前，低头写着什么东西。但何思怀总觉得他在盯着自己，便也越发紧张起来。
虽然他没做什么，但是就是很心虚、很紧张。刘民军研究背后那双眼就跟监控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感觉连他心里的想法都能洞穿。
“何思怀？”正当何思怀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刘民军的声音适时地炸裂在神经末梢，他几乎是从座椅上弹射起来的。
“到。”何思怀站在桌前，一脸控制不住的局促。
这一点正合刘民军的意——不管手里握着多少权力，这个何思怀对老师的恐惧和害怕永远都不会少。
——人活着就需要点敬畏之心。
“你不要紧张。”刘民军推推眼镜，说着毫不走心的宽慰，继而回归正题，“我就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
说到这里，何思怀的紧张更上一层楼——他不知道刘民军想了解哪方面的想法，更不知道他想要什么答案。
“你在这里学习生活也有一段时间了，有没有什么感想？”
来了来了，何思怀最怕问得就是这个，在这里带过的，但凡是个人的感想大概都会带点脏字，刘民军嘴上这么问心里也应该很清楚才对——所以他这样问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想看自己够不够诚实？还是想看所谓的驯化结果？或者是单纯想听好话？
两三秒间，何思怀的大脑峰回路转，仿佛排爆现场纠结最后一根剪红线还是蓝线，一个选择关乎着生死存亡。
“不瞒您说，刚来的时候我不是很能适应。”何思怀斟酌再三，尽量开口的时候把话修饰得圆润，“但是一想到吃下这些苦，我就可以把我毛病治好，我就觉得非常值得。”
他感觉自己心脏都快冲出嗓子眼了：“我一开始抱怨过爸妈，后来慢慢就理解了，他们是真的为了我好才把我送来的，我也真的想把问题彻底解决了，毕业以后给他们一个正常、幸福的家。”
他平衡了一下两种说法，克制住没出现“早点回去”、“尽快毕业”这样的字眼，防止刘民军觉得他想逃。
他盯着自己的鞋尖，不去看刘民军的眼睛——这是他想要的回答吗？何思怀心里没底，只觉得胃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他现在只要一有明显的情绪波动，愤怒也好、开心也好、紧张也好，胃疼都会及时赶到，从不缺席。
沉默良久，刘民军点点头：“不错，你继续工作吧。”
好像还挺满意？何思怀捂着胃，又坐会了电脑桌前。
鬼使神差地，何思怀翻到了周一那天下午自己班级的监控，从四个不同的角度都能很清楚地看到江北的动作。
何思怀看到他先趴在桌子上睡了好久，然后懒懒地打开讲义，看到自己给他写的小纸条飘出来了，他立马一个激灵弯腰去捡，看到他看着自己的字出神，然后猛地翻了个面又出神，看到他伸手抹了抹脸接着就趴到桌子上没再起来。
何思怀脑子里面在警告自己不要再闲得无聊揣摩江北了，但是手指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倒回一开始，又拉近了去看他的表情——会怎么样？恶心？嫌弃？厌恶？还是别的一切不爽的表情？
监控有点老旧，所以模里模糊一大片，但是何思怀还是看清楚了江北的五官。
居然有一点点惊喜啊？何思怀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惊喜，甚至还笑了一下。
怎么？对我还是有点意思？何思怀苦笑——那又怎么样？别人已经拒绝得很明确了，就别再想那么多了吧。
他感觉又开始胃痛难忍起来——止疼片江北了就不太够用了，抑酸剂和胃粘膜保护剂也差不多快吃完了，明天如果还疼的话，就去医务室再开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没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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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操场旁边埋了把刀，我什么东西都搞得到，别说弄你们。”
“我在教学楼后头埋了把刀……”
“我在食堂后院埋了把刀……”
……
何思怀每见一个人都是笑眯眯地开场、恶狠狠地收场,然后无中生“刀”,吹一个带着血腥味的牛逼。
牛逼的内容都差不多,唯一变换的是藏到的地点不同,十二个红袖章，他硬生生编出来六个不一样的地点——好几个关系好走得近的,比如胖子和大壮，用的都是同一个地点。
第二天一早,他赶着去那六个地点检查——他事先在这几个地方挖了几个坑又埋上,就是为了让土壤看起来有被动过的痕迹,每个坑的最上层都留了一小块白色的墙灰，但凡有人动过这个坑就能被看出来。
寝室楼、教学楼、操场、食堂、办公楼附近的坑都没有被动过，孔子雕像旁边的土堆明显被人翻过了。
何思怀把人名和孔子雕像这个地点联系起来——这人名叫姚庆，和寝室的方脸关系不错。
他把名字记下来，又等了一天，下课时看到一群老师浩浩荡荡围到教学楼边,好像进行了严密的搜查,几圈下来没有收获，又浩浩荡荡回去了——土堆也被老师们翻了个底朝天。
教学楼对应的是胡志和田浩，何思怀也把他们的名字记了下来。
姚庆有机会可能会对自己动手，胡志和田浩之间的一个或者两个则是小报告精,其他人没有明显的反应但也不代表绝对单纯，何思怀只知道这一出就已经挖出来三个“异端”了。
刘民军收到了“何思怀藏刀”的小报告并没有先抓人询问，而是直接上手去搜,这一点何思怀大概也猜到了，只不过又是一出“乌龙”，何思怀怕这样的招用多了会引刘民军的怀疑。
这一番操作之后，狗腿子们大概也知道了何思怀莫名其妙的威胁是出于什么目的。这倒是更加重了众人对何思怀的警惕——毕竟这家伙看起来城府极深，依旧是立场不明，说的话也不知道几分真心几分试探，搞不好哪一天就被钓鱼执法了。
姚庆、胡志和田浩那三个人已经渐渐被红袖章的队伍边缘化——显然大家更愿意明哲保身。
有些人为了表明立场，对着三个人会进行若有若无的排挤、甚至是堂而皇之的针对。
何思怀对这种心照不宣的冷暴力选择视而不见——他本身就不是心怀天下的救世主性格，加上这里校园暴力已经成了一种风气，在何思怀眼里这已经不算过火行为了。不过真要说让他们尝点苦头的想法倒也没有，毕竟何思怀虽然报复心强，但是不代表什么破事儿都愿意花时间计较。
恶有恶的温床，这种地方能滋长出什么善类。
何思怀觉得自己又开始“不做好人”了，江北似乎就是他的紧箍咒，一离了他，一些自私的、卑劣的、黑暗的内里就开始生根发芽，再这样下去，出去之前指不准就会被同化成什么妖魔鬼怪。
同化就同化吧。何思怀觉得做好人太难了，为什么要做好人呢？在这种地方好人只有被欺负的份。
行善太难，作恶有瘾。
何思怀脑子里面飘过八个中二至极的大字，叹口气——这种地方已经快让他抛弃原则底线了。
……
这一周下来何思怀做了很多事情，一方面忙着应付老师领导的各种琐事，一方面又在协调方媛手下那一批人的工作。
嘴上说是安排“探子”，事实上何思怀也信不过这些人，只是交代一下要干的事，从不多言，安排工作的时候何思怀也不现身，全靠方媛在中间沟通。
“我们现在要尽可能找出他们犯罪的证据。”何思怀跟方媛分析情况：“照片、视频、账单……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做证据的，但你也知道，这些人狡猾过头了，不然也不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
从刘民军办公室墙上的照片日期看，这个学校的存在少说也有七八年，从这里走出去的学生至少也有上千，但居然没有一个能喊出大一点的声响，让社会听见、让家长警醒。
一方面是因为就算毕业之后也被威胁着，另一方面还是找不到充足的证据直接推翻学校的存在。
何思怀觉得负担的确有些重了，他现在要挑战的，不再是像金岩一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同龄人，而是在社会的阴沟里淌了几十年的刘民军和他背后可能存在的巨大势力——他没有自信自己可以做得很好。
方媛的眼线放出去了无数，收回了依旧毫无收获——他们做得太仔细了。周末晚自习，刘民军让何思怀去调监控核实分数的统计，用的是刘民军办公室的那台专门调监控的电脑——他自己本人用的是便携式的笔记本，几乎随时带在身上，何思怀合理怀疑里面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
真当何思怀坐到电脑前调阅这一周的监控才觉得不寒而栗——似乎每一帧监控都完美地避开了学校的恶行，而学生们的种种举动却又逃不出校方的法眼。
电脑连不了网，能被何思怀碰到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文件。
他不敢随便乱翻，他不确定自己在电脑上的操作会不会留下可以追溯的痕迹，他越看面前的监控摄像越觉得自己的每一丝想法都无处遁形。
刘民军此时此刻就坐在他旁边的办公桌前，低头写着什么东西。但何思怀总觉得他在盯着自己，便也越发紧张起来。
虽然他没做什么，但是就是很心虚、很紧张。刘民军研究背后那双眼就跟监控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感觉连他心里的想法都能洞穿。
“何思怀？”正当何思怀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刘民军的声音适时地炸裂在神经末梢，他几乎是从座椅上弹射起来的。
“到。”何思怀站在桌前，一脸控制不住的局促。
这一点正合刘民军的意——不管手里握着多少权力，这个何思怀对老师的恐惧和害怕永远都不会少。
——人活着就需要点敬畏之心。
“你不要紧张。”刘民军推推眼镜，说着毫不走心的宽慰，继而回归正题，“我就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
说到这里，何思怀的紧张更上一层楼——他不知道刘民军想了解哪方面的想法，更不知道他想要什么答案。
“你在这里学习生活也有一段时间了，有没有什么感想？”
来了来了，何思怀最怕问得就是这个，在这里带过的，但凡是个人的感想大概都会带点脏字，刘民军嘴上这么问心里也应该很清楚才对——所以他这样问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想看自己够不够诚实？还是想看所谓的驯化结果？或者是单纯想听好话？
两三秒间，何思怀的大脑峰回路转，仿佛排爆现场纠结最后一根剪红线还是蓝线，一个选择关乎着生死存亡。
“不瞒您说，刚来的时候我不是很能适应。”何思怀斟酌再三，尽量开口的时候把话修饰得圆润，“但是一想到吃下这些苦，我就可以把我毛病治好，我就觉得非常值得。”
他感觉自己心脏都快冲出嗓子眼了：“我一开始抱怨过爸妈，后来慢慢就理解了，他们是真的为了我好才把我送来的，我也真的想把问题彻底解决了，毕业以后给他们一个正常、幸福的家。”
他平衡了一下两种说法，克制住没出现“早点回去”、“尽快毕业”这样的字眼，防止刘民军觉得他想逃。
他盯着自己的鞋尖，不去看刘民军的眼睛——这是他想要的回答吗？何思怀心里没底，只觉得胃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他现在只要一有明显的情绪波动，愤怒也好、开心也好、紧张也好，胃疼都会及时赶到，从不缺席。
沉默良久，刘民军点点头：“不错，你继续工作吧。”
好像还挺满意？何思怀捂着胃，又坐会了电脑桌前。
鬼使神差地，何思怀翻到了周一那天下午自己班级的监控，从四个不同的角度都能很清楚地看到江北的动作。
何思怀看到他先趴在桌子上睡了好久，然后懒懒地打开讲义，看到自己给他写的小纸条飘出来了，他立马一个激灵弯腰去捡，看到他看着自己的字出神，然后猛地翻了个面又出神，看到他伸手抹了抹脸接着就趴到桌子上没再起来。
何思怀脑子里面在警告自己不要再闲得无聊揣摩江北了，但是手指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倒回一开始，又拉近了去看他的表情——会怎么样？恶心？嫌弃？厌恶？还是别的一切不爽的表情？
监控有点老旧，所以模里模糊一大片，但是何思怀还是看清楚了江北的五官。
居然有一点点惊喜啊？何思怀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惊喜，甚至还笑了一下。
怎么？对我还是有点意思？何思怀苦笑——那又怎么样？别人已经拒绝得很明确了，就别再想那么多了吧。
他感觉又开始胃痛难忍起来——止疼片江北了就不太够用了，抑酸剂和胃粘膜保护剂也差不多快吃完了，明天如果还疼的话，就去医务室再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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