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织_6_南风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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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织_6

  之后的日子,陆哲淮真的一直在陪她,彼此之间也不止多看一场电影。

  他陪人的方式总是很温和,也很细心。

  他从来不会问她“饿不饿”,而是直接买下她喜欢吃的东西,放到她面前任她挑,唯有征求她同意的时候会问她一句“好不好”。

  当然也有陪着她胡闹的时候,她偶尔说些幼稚的笑话,陆哲淮会跟着笑,再说点更有意思的奇闻轶事给她听。

  而她耍花招的时候,他会揪住她的小把柄,不以为意地反着来一道,让她无言以对,然后她会暂时乖一会儿,但下次惹起他来更加起劲。

  有一回打视频电话,发现他果然住在后湾区的独栋,而且还是性冷淡的装修风格。

  “你一个人住吗?”她好奇。

  “嗯。”陆哲淮简单应一声。

  他似乎在忙些什么,鼻梁上架着一副防蓝光的银丝眼镜,目光微沉。

  她这边看不见他的笔记本屏幕,但可以在镜片上看见淡淡的反光,好像都是些外文字体。

  他专注的时候不爱跟她开玩笑了,她失去一丝乐趣,反而想惹一下他,于是低声说:“你快看你后面,好像有点奇怪的东西。”

  凌晨时分,屋子里又只有他一个人,多少得被吓唬住吧。

  她很幼稚又很坏蛋地想。

  但陆哲淮的神色并无变化,反而淡定自若地,继续手中事务:“那还不拍下来取证,明天一早联系超自然研究所,看看那只小鬼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盛栀夏:“......”

  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二人渐渐熟识。

  他时不时会逗逗她,看她无可奈何又炸毛的样子,捏住她的脸蛋,笑,“这样挺好,像只仓鼠。”

  每次被他捏脸她都想咬他手腕,但总咬不到,只能口齿不清地咕哝,“好什么?赶紧松开!”

  她小时候总希望有个人能真的陪她玩闹,接下她扔过去的所有幼稚的包袱,再给她抛回来,有来有往,乐此不疲。

  现在好像真的实现了那个梦想。

  随着盛栀夏往外跑的次数越来越多,黎珣也看出来她专注的事情不止摄影,于是心照不宣地,给了她很多自由,除了凌晨之前必须回家之外,其余时间一概对她不闻不问。

  转眼就到六月,这段时间她没跟陆哲淮见面,因为他去了洛杉矶,说有事情要办。

  于是打电话的次数更加频繁,她用失眠症的借口霸占了他好多时间。

  很快到了黎珣乐队演出的时间,盛栀夏一看日历,正好是六月中,陆哲淮乘返程航班的时间。

  于是她一早就给陆哲淮发消息,说今晚记得来。而对方一直没回,估计正在去往机场的路上。

  盛栀夏想,不过几个小时的机程,就算航班延误也不会迟到太久,她相信他一定赶得来。

  下午她特意换上那条具有设计感的缎面小黑裙,站在镜前看自己半天。

  十七八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这种带着期待的酸甜滋味,一辈子都忘不掉。

  后来时隔多年她重试这条裙子时,洗衣液甜腻的果香已经消逝,那份感觉也跟着变了。

  但回忆起来,心尖还是泛软。

  傍晚时分,黎珣悄默声倚在次卧门口,用柔和至极的眼神,看盛栀夏站在镜前时而发呆时而整理头发的模样。

  的确长大了,连发梢都逐渐褪去一丝青涩。

  黎珣想,这姑娘的成长路上总要遇见一个人的,而不早不晚,她现在遇到了。

  今后也许要试错,也可能后悔,但至少眼下这一秒,她的心情同入夏时节一样温热。

  …

  “怎么样,我是不是挺适合这个风格的?”盛栀夏开门上车,长发往后一撩,淡淡的玫瑰香,衬着嘴唇精致的酒红调。

  黎珣启动自己的二手野马,打着方向盘看她一眼:“不是我说,你到底要问多少遍?”

  “我问了很多遍吗?”盛栀夏心情极佳,笑起来像只小狐狸,“那你再回答我一次。”

  黎珣哭笑不得,依旧惯着她并实话实说:“很适合,也很美,连睫毛都无可挑剔。”

  “是吧。”盛栀夏露出得意的小模样,开半扇车窗,半眯着眼沐浴晚风。

  黎珣被她逗笑,驶入支道时一手胡乱揉她头发,在把她惹炸毛之前及时收回手。

  黎珣记得她手法生疏,平时也不怎么化妆,因为不想耐着性子卸妆。

  但这一次倒很会把控,妆面少一分没有韵味,多一分就过了火,既保留这个年龄段的热烈纯粹,又让潜在的冷艳感泛了出来。

  尤其被MANIC的斑驳灯光一照,那份独特的味道便全然显露。

  台上的摇滚乐进入高潮部分,台下一片火热。

  盛栀夏坐在侧后方的散台喝着果味苏打水,时不时跟着欢呼一下。

  黎珣靠一把贝斯掌控全场节奏,那排耳骨钉闪得刺眼。盛栀夏悄悄举起手机给她拍了张照,顺便看看时间。

  已经不早了,她四下张望,没看到期待的身影,手机也没收到想要的消息。

  “Wow,Jazlyn!”一个熟识的俄州姑娘捧着鸡尾酒迎过来,带着惊喜的眼神上下打量她,“瞧瞧你!简直完美。”

  盛栀夏笑了下,说声谢谢,目光依旧在场内找寻。

  “是我看花眼了吗?那个家伙他又来了。”俄州姑娘抬头看向侧方挑台,带着碎钻的黑色美甲向上一指,“看,就在那儿。”

  盛栀夏抬眼,目光穿过繁杂光线,果然看到那个英籍男人的身影。

  对方一身挺括正装,微微侧身倚着金属围栏,指间一根青褐色雪茄。

  他是典型的棕发蓝瞳,眉眼尤其深邃,目光含着积淀已久的沉郁,深深地落在舞台中央,某个人身上。

  俄州姑娘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下,翘着二郎腿问:“他是黎的男朋友?我见过他们接吻,就在上个月。”

  盛栀夏耷着眼收回目光,厌恶道:“一个老渣男。”

  俄州姑娘一时了然,浅饮一口鸡尾酒,摇摇头:“你得告诉黎,不要把真心交付给任何一个男人,会后悔的。”

  盛栀夏靠着椅背,眉心微拧。

  那些大道理何尝没说过,但黎珣这个人,套着现实主义的壳,其实浑身都是该死的浪漫主义,总劝别人分清好坏,自己倒是为了感情义无反顾。

  一小时又一小时,直到十点左右演出结束,盛栀夏没有等到陆哲淮。

  她今晚唯一的收获,是跟那位俄州姑娘一样,在酒吧地下仓库画满涂鸦的楼梯拐角,撞见某两位热吻。

  来得真是该死的巧。

  昏黄灯光里,男人用高大身形将黎珣困在墙角,一手掐在她腰侧,逐渐往上摩挲。

  二人激烈得难舍难分,对方似乎要将黎珣的氧气夺光,而后者也早已像只濒死的鱼,颈侧一片涨红。

  盛栀夏在楼梯中央定了片刻,皱紧眉头转身就走。

  地下仓库的楼梯是铁质的,脚步声尤其明显,估计是听见动静,黎珣很快就追了上来:“小夏!”

  盛栀夏憋着股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仓库,上到一层,顺着热闹的环形吧台往出走。

  “小夏!”黎珣跑到跟前拦住她,从牛仔裤兜里掏出车钥匙塞她手里,微微喘着气说,“给你,你先回去。”

  盛栀夏攥紧车钥匙,盯着她:“你不是说过不跟那家伙纠缠了?”

  黎珣面露难色,抿了抿唇,安慰又叮嘱:“我跟他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需要一点时间。听话,你先回家,不早了。记得慢点开车,别横冲直撞的。”

  争来辩去,最终又是盛栀夏妥协。

  还能怎么办,她说什么都没用,只能任由对方去。

  但踏出酒吧之前还是觉得不应该,于是匆匆折返,但仓库二人早就不见踪影。

  一口气越堵越沉,她抱着自己的小链条包,坐在酒吧门边的狭窄窗台上,呆呆看着地砖。

  最好的朋友扔下她跟渣男走了,喜欢的人还等不到。

  这都什么事儿。

  或许是她这副模样过于可怜兮兮,熟识的酒保还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她摇摇头,说自己等人,打烊前等不到就走了。

  街道来往的人逐渐稀少,盛栀夏看看手机,还是没有消息。

  其实仔细想想,他一开始只说“有空就来”,又没说一定要来,她没理由说他放鸽子。

  等不到就算了,她居然还担心他是否在路上遇到意外。

  她觉得自己有个毛病,有时候期待感太强,太容易相信别人。

  跟小时候一样,爷爷都不想要她了,她还哭着闹着想回家。

  其实被扔去西北那年盛栀夏还没满七岁。

  她的生日在三月,但初春未到她就被送走了。

  在大院里待了三天,被一个小胖子招惹,打架又打不过,她气得委屈,跑到院门口的角落蹲着,小手在手机按键上啪啪嗒嗒,拨通之后冲那头哭喊,“叔!我要回家,你不要丢我一个人在这儿!”

  盛祥皓不知是为难还是烦了,一直重复,“乖,听爷爷的话,过几天就回家了,乖啊。”

  那天镇上下雪,北风裹着雪花,呼呼的,她脸颊冻得通红,眼睛也哭得通红,“你骗我!你们不要我了!”

  盛祥皓安慰她,“没有不要你,叔明天就去接你,乖啊!”

  她还真信了,等了一个月,但只等来叔叔一次又一次的忙线。

  最后她懂了,这帮人都是骗子。

  那年用的还是翻盖手机,小小一个,被她用力一砸碎成两半。

  突然进来一个电话,她差点又想砸,看都没看就接通:“别给我打,我生气了!”跟渣男过一辈子吧你。

  她以为是黎珣,但听筒里沉默几秒,传出沙哑声线:“对不起,是我错。”

  音落,身形阴影罩下来,她眨眨眼,抬头。

  陆哲淮将黑色行李箱冷落一旁,拿下扣在耳边的手机,半蹲下来仰头看她。

  “生气了?”

  盛栀夏挂了电话,耷着眼闷闷道:“又不是生你的气。”br>陆哲淮注意到她穿的裙子,但没有作出她想要的评价,而是圈住她手腕感受温度,柔声问:“冷么?”

  今天普遍降温,洛杉矶估计也冷,他外面套着一件米白色开衫,里面是件白衬衣,被暖色灯光一照,整个人沉稳又温柔。

  盛栀夏懒洋洋错开视线,想嘴硬地说句“不冷”,但下一秒陆哲淮就脱了羊绒开衫,披在她身上。

  蕴着余温,还有她熟悉的气息。

  像被硬生生塞了颗糖,把她话堵住了,喉咙甜丝丝的。

  “还闹脾气呢?”陆哲淮将她不悦的脸蛋轻轻捧起来,真的问了句,“想不想吃糖?”

  她绷着嘴角,嗡嗡道:“我不爱吃甜。”

  其实甜食的治愈能力不容小觑,陆哲淮应当也是这样想的。

  哪怕她说不爱吃甜,他也试着从口袋里拿出一盒东西:“巧克力,应该不会很甜。”

  于是盛栀夏被他哄着,喂了一颗巧克力。

  醇甜让记忆翻涌,想起当年在大院里跟那小胖子打架,就是因为对方抢了她一颗榛果巧克力。

  之后她就再也不爱吃甜食了,一想就气。

  气死了,怎么就没打过,怎么就让自己受委屈了。

  她不该让自己难受才对。

  陆哲淮眸光微怔,无措地为她擦擦眼角,像逗一个难猜又难哄的倔脾气:“这么难吃啊,怎么还哭了?”

  盛栀夏登时反应过来,眼泪已经唰唰滚了两道。

  好丢脸,她赶紧抬手擦擦。

  擦完又发现,这是他的外套。

  好烦。

  “好了,不哭。”陆哲淮眉眼温柔,擦完眼泪又捏捏她的脸,“今天很漂亮。”

  哪里漂亮,妆都快花了。

  盛栀夏抿唇把眼泪憋回去。

  陆哲淮见她默了半晌,戳戳她脸她也没反应,于是牵住她的手,起身。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浑身没力气,陆哲淮一牵就把她牵起来,接着漫不经心手臂一圈,将她揽入怀中,揉揉她的头发,轻声哄着:“不哭,我把那些难吃又爱违约的东西全都教训一顿,让它们好好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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