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_世叔 长沟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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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宫城深深,雕甍画栋,金顶琉璃,长廊之?上,一名内侍快步地走着,不?住催促身后的人,道:“严大人,您可快着点,皇上正等着呢。”

  钦天监监正严勤,如今已过了?耳顺之?年,自然是追不?上那太监的?,一边呼哧喘气,一边道:“本、本官若是走得快,还用你催?你呼……你脚程快,不?如先去回了?皇上,只说本官还在路上爬……请他恕罪……”

  那内侍忙住了步子,回过身来扶住他,赔着笑道:“大人这说的哪里话?奴才扶着您,来,咱们走。”

  严勤哼了一声,放缓了?脚步,与他一道去了乾清宫,入了殿先是行拜礼,三呼万岁。

  景庆帝坐在御案前,摆了?摆手,示意他平身,又?看他满头花白,颤颤巍巍,便命人赐了?座,内侍搬了绣墩来,严勤谢过恩,这才小心挨着边沿坐了?。

  景庆帝问道:“方才朕听闻万佛寺传了?钟声,是何情况?”

  严勤恭敬答道:“这正是臣要禀明皇上的?事情,钦天监近日观察天象,昨夜子时三刻,天北有赤者如席,彗星袭月,乃是大凶之兆,国运有厄啊!”

  景庆帝听了,大吃一惊,斥责道:“这等重要的?事情,何不?早早禀告与朕?!”

  年迈的?钦天监监正立即跪了?下来,伏低叩首道:“臣昨夜方一得知此事,便立即动身入宫求见皇上,但?是为禁军阻拦,今日早晨入宫,亦受到阻碍,未能得见皇上,是老臣之过啊!请皇上恕罪!”

  景庆帝一梗,不?免有些尴尬,他从去年开始便不再上朝,沉迷美色舞乐,乐不?思蜀,也不?肯轻易接见大臣,朝廷上下,只有左相郭士冲和右相曾延庆入宫的?次数频繁些,便是太子赵霂,自上元节后,父子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老监正一早入不了?宫,倒是情理之?中了,但?景庆帝自是不会认为自己有错的?,旁边的内侍噗通就跪下了?,连连叩首道:“奴才该死,奴才不?知底下的?人这样大胆,竟然敢擅自阻拦朝臣面圣。”

  景庆帝得了?台阶,冷着脸斥了几句,转向严勤时,神色放缓了?许多,道:“既然是凶兆,是朝中哪里出了问题,又?有什?么办法化解?”

  老监正答道:“去年夏六月,南方大水,江河泛滥,八月,山阴地动,九月到十一月,河东三个月不?见滴雨,今年年初,山阴又地动,江北春旱,皇上,此乃上天示警啊!”

  景庆帝猛地站起来,他表情震怒,脸色变得铁青,怒道:“示警什?么?!”

  严勤磕了?一个头,道:“自是因为君王不?朝,朝廷上下贪墨成风,沆瀣一气,惹得天怒民怨,这才降下凶象示警。”

  他话音才落,便有什?么东西挟裹着风声砸过来,啪地摔在地上,发出恐怖的?声响,是一个镇纸,四分五裂,满殿的?宫人都齐齐跪了下来,战战兢兢。

  景庆帝暴怒道:“大胆!”

  严勤恍如未见那碎裂的?镇纸,道:“老臣不敢。”

  “你怎么不?敢?”景庆帝咬牙切齿地盯着他,道:“朕再问一遍,这凶象究竟是因为什么?!”

  满室静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鸦雀无声,针落可闻,过了?许久,严勤苍老的?声音响起:“天降异象,万佛寺鸣钟,皆是因为君王不?朝,官员贪墨成风——”

  “来人!”景庆帝厉声叫起来:“来人!将这满口胡言乱语的?逆臣贼子给朕拖下去!”

  几名内侍连忙上前来,架起严勤快速往大殿门口拖,老监正高声道:“皇上!臣句句属实啊皇上!此乃上天示警,不?可轻视啊!”

  景庆帝暴怒如雷间,正在这时,又?有内侍匆忙来禀,伏跪在地上,颤声道:“皇上,太庙的?祭器突然裂开了?。”

  景庆帝顿时怔住,大殿陷入了一片令人恐惧的寂静之?中,老监正的呼声遥遥传来,却如同重锤一般,一下一下砸在他的?耳畔。

  他看着满地狼藉,如脱了力一般,跌坐于龙椅之?上,忽然道:“来人,去,把郭士冲和曾延庆叫来,还有太子。”

  ……

  长街之?上,人群熙攘,姬明月一手拿着小泥猫,趴在窗口,往下张望着,街市酒店,彩楼相对,绣旆相招,掩翳天日,对面也是一座酒楼,窗扇皆是大开着,传来人声笑语,甚是热闹,有人高声吟诗作赋,声音朗朗。

  “蘩蘩在看什?么?”

  谢轻寒走过来,姬明月指了?指对面的酒楼,道:“他们在念诗。”

  谢轻寒望去,果然看见了?窗边的一众士子文人,大约是在宴饮,侃侃而谈,吟诗作对,还有几个熟面孔,皆是翰林院的同僚,那酒楼上酒旗招展,上书清风楼三个大字。

  他笑了?笑,问姬明月道:“蘩蘩喜欢诗?”

  姬明月点了点头,谢轻寒便问:“知道如何作诗么?”

  姬明月又?摇头,道:“我只喜欢听。”

  谢轻寒失笑:“这是什么爱好?”

  正在这时,店伙计端着菜进来了,笑着道:“来了,客人点的桂花杏仁豆腐花,百味羹,紫苏鱼,您们请。”

  谢轻寒牵着姬明月在桌前坐下,给她舀豆腐花,姬明月忽然道:“叔叔会念诗吗?”

  闻言,谢轻寒想了想,吟道:“绿阴铺野换新光,薰风初昼长,小荷贴水点横塘,蝶衣晒粉忙。”他舀了?两勺豆腐花,放在姬明月面前,见她仰着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听,微微一笑,继续道:“茶鼎熟,酒卮扬,未醉诗兴狂,燕雏似惜落花香,双衔归画梁。”

  随意念完,谢轻寒拍了?拍女孩儿的头,笑着催促道:“吃吧,都放凉了?。”

  姬明月点点头,这才拿起勺子吃豆腐花,她咬着细碎的桂花,然后把谢轻寒方才的?词又?轻轻念了一遍,一字未错,谢轻寒甚是惊讶。

  姬明月道:“叔叔,今天晚上能教我写这一首吗?”

  谢轻寒笑了?,答应道:“好,回去就教。”

  他说着,目光掠过窗口,只见对面的府邸里,抬了一顶青篷轿子出来,匆匆沿着长街走了,姬明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问道:“叔叔,那是谁家?”

  谢轻寒桃花目含笑,替她又?舀了?一勺豆腐花,道:“那座府邸里住的是朝廷的左相,郭士冲。”

  姬明月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忽然道:“我知道他。”

  “嗯?”谢轻寒微微疑惑,看过来道:“蘩蘩怎么知道?”

  姬明月垂下眼睫,用勺子戳了戳碗里的?杏仁粒,道:“爹爹说起过,他是贪官。”

  谢轻寒沉默了?一下,道:“是的,他是大昭的贪官。”

  姬明月抬起眼看他,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杀头呢?”

  为什么人人都知道他是贪官,却不把他抓起来,而她的爹爹明明不是贪官,最后却反而被杀了?呢?

  姬明月想不明白,谢轻寒看着她眼中的?迷茫,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因为很多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然而还有人在为之?努力,天理昭彰,负屈衔冤之人总有昭雪的那一日。”

  出了客京华酒楼的大门,谢轻寒牵着姬明月走,路过清风楼时,听见窗里传来文人儒士们的?谈话声,吹嘘逢迎,说着些场面话,某某兄台高才,云锦天章,文采炳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交口夸赞,几乎不带重样,这一点倒真是无愧于翰林之?名。

  忽而有谁低头,眼风一扫,瞥见楼下经过的?青衫男子,开口唤道:“谢编修!”

  这一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谢轻寒住了步子,停下来,姬明月仰头看去,窗口挤着几个人,打头那个笑道:“可巧了?,谢编修也在这里,不?如上楼一叙,今日恰逢清风楼开青榜,谢编修也可挣个名次啊!”

  谢轻寒微微一笑,婉拒道:“实在惭愧,谢某不?懂作诗。”

  他拱了拱手,道:“家中还有事,就不去叨扰了,诸位尽兴。”

  说完,便拉起姬明月走了,没走出多远,便听见楼上传来一声轻哼,似乎是不屑,然而他并不在意,问姬明月道:“蘩蘩中午想吃什?么?”

  姬明月想了想,道:“想吃饼。”

  “好,我听说东门大街那边有一家肉饼铺子很好……”

  一大一小两个人牵着手,身影很快就没入了熙攘的?人群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

  浴佛节过后,谢轻寒照例按着时辰去了翰林院上值。

  他来得不?早不晚,才一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议论之声,有人见他进来,便立即住了?口,满室的?谈话声顿时消了?下去,变作喁喁私语。

  谢轻寒不?以为意,径自到了自己的?书案前坐下,听到旁边人压低了声音,激动道:“如今皇上终于早朝了?,想来与浴佛节有些关系。”

  “昨日万佛寺的钟声你们听见了?么?”

  有人立即道:“听见了?,在下当时就在万佛寺内参加斋会,那钟声如天降神雷一般,就连地面都震动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地动。”

  又?有人低声道:“自明法禅师圆寂后,万佛寺的钟便无人能敲响,听说昨天钟声之后,钦天监的?严监正立即被皇上召见了?。”

  “听钦天监说,是上天示警……”

  “嘘——”

  一人示意他噤声,道:“严监正刚刚才从昭狱里出来,不?可妄言。”

  众人便都住了?口,又?议论了?一阵,心满意足地岔开话题,又?纷纷谈论起昨天在清风楼里作的?诗句来,恭贺宋儒终于斗赢了那名若谷散人,居于第二名,实乃京师文人们的?表率云云。

  谢轻寒恍若未闻,只拿出折子来,开始写今日的例行章疏。

  作者有话要说:谢轻寒:不是不懂作诗,只是你们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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