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chapter 65_对她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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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chapter 65

  后面没有更多的退路,严素脚跟不慎踢到了座椅,一下跌坐椅子上。

  梁政缓慢弯下腰,双手撑在她身侧的椅子扶手上,幽深瞳孔望住她,轻声继续问:“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什么时候,阿素,告诉我,嗯?”

  原以为这是他最大的底牌,却没想到会被釜底抽薪。

  这么狼狈。

  他很想知道,当她知道,他就是当年那个在图书馆缠了她几乎整个暑假的少年时,心里是怎样的感觉,又是如何表现得这么若无其事,让他连一点知觉都没有。

  这么高明。

  仿佛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严素偏开头,静了许久才开口,声音发沉,从喉咙滚出,沙哑:“那天在医院,你说了梦话……”

  在医院?

  梁政怔了怔,过会儿,才想起那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他在她的办公室强吻了她后,高烧晕倒,被她叫了救护车,送进医院。

  医院病床上,他发了梦。

  梦里是二十七岁的他,亲身再历十三岁的少年荒唐。

  光可鉴人的大堂瓷砖地,老樟树参天茂密,古韵悠悠,少女侧颜秀丽,端坐树下,粉唇轻启,在念诗,绕膝一群小孩,叽叽喳喳闹个不停,跟恬静的她,形成鲜明比较。

  他会无赖一样挂在她背上,故意在她耳边吐着气说话。

  他会得寸进尺搂住她肩,歪脑袋在她发顶蹭弄,撒娇卖萌喊她的名字。

  他一不小心在她脸上亲了口,又软又甜,滋味比棉花糖可口太多太多。

  梦的最后,她忽然不见了,他对着她轻悄离去的背影,不停唤她“阿素”,让她停下来别走,而她置若罔闻,他最终恼羞成怒,威胁怒喊。

  ——死丫头不准走!

  ——妈的,老子白痴一样等了你一个月,你敢再走!

  ——听没听见我说话?!

  ——严素!!

  而那天,他是喊着她的名字,从梦中惊醒。

  她坐在他身边,冷静地问他一声:你醒了?

  “为什么忽然消失?”

  梁政声音沙哑,他问的是十三岁那年,仿佛是替年少的自己要一个迟到的答案。

  可严素却没有回答他,偏着脑袋垂眸,男士黑衬衣笼身,露出纤细脆弱的颈项,在男人身下,像一尊不会说话动作的陶瓷人偶。

  眉心微紧,即使她沉默,他又怎么会猜不到,薄唇一勾,嗓音发凉,带着点笑:“……你妈妈?”

  严素睫毛颤了颤,仍是沉默。

  “又是因为你妈妈。”

  从小跟爹见招拆招,没服过管教,野生狂长的梁不正,忽然很想笑,小半辈子桀骜不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回首一看,最揪心的两次挫败,竟还是栽在了父母手里。

  更可笑的是,不是他父母,是别人的父母。

  他忽然掐住严素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看他,勾着唇角问,“严素,你是你妈的傀儡?十三岁就算了,我当你年纪小,身不由己,二十七岁你还必须听你妈的?是她来帮你过后半辈子是不是?”

  松开她的下巴,食指点在她心口,他问,“你这里面装着谁,你自己不知道?”

  “你想跟谁在一起,喜欢待在谁的怀里,伤心难过第一时间想要谁陪你,到底是你妈更清楚,还是你更清楚?”

  “你妈生了你,给了你命,所以你就把自己的脑子和整颗心都交到她手里,任她操控是不是?”

  黑眸中阴翳越发压制不住,他笑得嘲讽,掐回她下巴抬起,死死凝住她眼睛,再问,“严素,我问你呢,你是你妈妈的傀儡?!”

  下巴被迫抬起,迫使她即使垂着眼,也躲不过与梁政对视,细细的睫尖轻颤着,她唇色发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沙着声开口。

  “……是。”

  “所以我选择我妈妈。”

  记得不久前,梁政才问过她,如果非要选,她会选妈妈,还是他。

  当初谁也没当真,只看做了玩笑。

  而如今现实摆在眼前,严素却走不出第二条路。

  她终究无法踩着严芳月的失望,走向梁政。

  严素沙沙的声音,像荒漠里的风,卷得枯草零落,黄沙漫天。

  梁政静了很久,连眼底的阴鸷也在一寸寸退败,他看得见她眼里的湿红,瞧得出她也不是不会伤心难过,可她怎么能这么平静的对他说出这番话?

  “……那我呢?”

  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才后知后觉他问了什么。

  想让自己住嘴,可嗓子却不听使唤。

  于是他又听见自己问:

  “你选择你妈妈,那我呢?”

  眉心一下抽疼,严素忍不住挥开梁政的手,立即低下头,闭上眼,沉默许久,才勉强冷静地开口。

  “梁政,你当初也说过,我的性格保守刻板,没情趣,你不对我的性格感兴趣,只是对我的身体感兴趣,那既然已经——”

  “所以你就把身体给我。”轻笑了声,抢断她话,沙哑后,是极诱人的酥音,“为什么?因为当年我白痴一样等你一个月,你觉得内疚?想补偿我?”

  “梁政!”

  严素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紧紧凝住他,似有怒意。

  “不是?”梁政一笑,单手捧上她脸,拇指指腹在她眼下轻轻摩挲,温柔极了,“如果不是内疚,不是想补偿我,那保守的严老师那晚为什么主动向我献身?”

  “严素,你来告诉我,因为什么,性格保守刻板的你,会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我?”

  他声音轻盈,透着诡异的乖甜,循循善诱,像是要将人内心深藏的欲望,悉数引诱出来。

  严素抿紧唇,许久后,再次垂下眼,嗓音沉哑地继续说:“不管是因为什么……既然已经得到了,为什么不好聚好散?梁政,你知道的……我们其实本来,也不是一个世界的。”

  “你一句话,可以让一个原本众星拱月的人,瞬间成为众矢之的……”例如去年圣诞夜的那位陈小姐,“也可以让一个原本默默无闻的人,转眼变成旁人畏惧讨好的对象……”例如这半年来的她,“可我不是,我只是被一个很普通的单身母亲抚养长大,老老实实工作的普通人。”

  “你问我,我是不是我妈的傀儡。”

  “当然没有人会是父母的傀儡。”

  严素声音除了沙哑,没有什么异常,语气平平淡淡,只是僵放身侧的手,紧得手心刺痛。

  “但也没有人,是完全自由身。”

  “梁政,在你看来,不敢忤逆我妈妈,是我软弱没有主见,但对我来说,只是我做不到……”

  “到此为止,好聚好散,对我们都好。”她又抬起头,通红的眼,柔和得让人难以拒绝,“梁政,让我回家,可以吗?”

  撑在她身侧座椅扶手上的手,徐徐收了回去,笼在她身上的高大身影,渐渐朝后退去,梁政没有出声,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脸色沉冷,靠住了桌沿,静静望着她。

  以为他的沉默是默许,严素小心翼翼地深呼吸,缓缓站起来,朝书房门口踱过去。

  只是刚迈出半步,就听身后忽然一声拉开抽屉,下一秒,手臂被抓住,向后一拽。

  她来不及惊呼,跌坐在男人怀里,而梁政坐在她刚坐的椅子上,又听两声短促的咔嚓,手腕上传来冰凉的金属感。

  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仿佛只一刹那。

  梁政单手掐住她腰,往怀里用力收拢,牵起她与他铐在一起的手,举到两人眼前。

  “知道这是什么吗?”漂亮的丹凤眼含笑,生出一抹妖冶,他勾着唇角,轻声说,“这是一副很特别的手铐,中间的线能自由收缩,最长可以延伸七米,不会影响两个人在一间屋里的正常生活,但这线材料特殊,坚不可摧,除了钥匙,或者设置的时间到了,没人能提前弄开它。”

  他慵懒靠着椅背,暧昧抚揉她的腰,执起她手凑到唇边,朝上望着她,轻轻在她指尖落下一吻。

  “想回家是吗?”他笑,“把我也带回去。”

  严素双目一睁,眉心拢紧,低呵道:“梁政你疯——啊!”

  搂着她腰的手忽然捧起她臀,男人一下站起,将她放在桌上,挤进她两腿间,捧住她后脑勺,用力吻住她嘴,迫使她将余话吞了回去。

  与他相铐的手,被他带着别去身后,他如愿以偿搂住她腰,往怀里摁压。

  女人抗拒的呜咽声从唇角溢出,到最后也渐消弭,化作细细浅浅的嘤咛。

  他暂时从她口中退出,给她呼吸的机会。

  轻啄她红艳的嘴角,他低声笑,“不是说我只是对你身体感兴趣吗?可我现在仍对它很感兴趣。”

  一只手在她背后隔着黑衬衣,肆意游走,一只手慢条斯理摘掉她眼镜,亲上她水雾婆娑的眼,“你说这可怎么办?我舍不得到此为止……”

  没了镜片阻隔,水眸悠悠一转,与他一相望,那么可怜,让人更想凌虐。

  他再度吻上她,温柔地引诱,左胸肋骨下,像有一只纤柔的手抓住他的心脏,正一点点收拢五指,让他缓慢享受疼痛。

  当她纤细的双臂,徐徐搂上他脖子的那一刻,梁政心想,她不该回应他,她不该的,只要不回应,过一会儿,只要再过一会儿,他就会因为舍不得,因为心疼,主动停下。

  可她却回应了他,一瞬间,让他烧毁理智,不管不顾,拉着她彻底沉沦。

  深夜躺在主卧大床上,梁政从疯狂中回神,才忽然想起,今天想要给她做的牛排,还是没能做成。

  他搂紧怀里沉沉昏睡的女人,望着昏暗中两人铐在一起的手,忍不住自嘲笑了。

  真特么疯了。

  怎么会脑子一懵,就随了攸宁那变态的愿,真对严素用了它。

  难道他还能像攸宁一样,一锁,就将严素也锁两个月吗?

  他又不是真的变态!

  垂眸去瞧躺在自己胸口的人,小嘴微微张着,眉心轻颦,即使在沉睡中,也依旧倦容难掩。

  他轻轻抚摸她脑袋,心口发紧,忍不住想,严素之于他,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就不愿放开。

  说到底,不过是少年的冲动,成长期的求不得,而在记忆的不断美化下,到了成年,便成了脑海偶尔浮现的皎洁清辉。

  再遇见,得到了。

  不仅没有失望,更觉得这人哪处都合他胃口。

  更放不开时。

  她却说,到此为止,好聚好散。

  梁政垂视她的黑眸,比窗外子夜还深,唇角忽然勾起点笑。

  仔细剖析后,好像也不过是一时魔障,他也不是非她不可。

  ……也对。

  这世上,本来也没谁是少了谁不行的。

  天色已经大亮,严素从沉睡中苏醒。

  一睁眼,便看见前方落地窗前,背对着床,正在系衬衣纽扣的男人,周身染着耀眼金芒。

  严素想要坐起来,然而身子酸乏,手脚没什么力气,弄出了阵悉嗦,却没能如愿坐起身。

  听见身后的动静,梁政扭头,见她醒了,扬起点礼貌疏离的笑,“醒了?”

  “从这里去你们学校不算远,地铁估计不到二十分钟。”走到床边,弯腰拾起床头腕表,一边抬腕戴上,他一边漫不经心说,“我没为你请假,你或许也不希望我这么做。”

  后知后觉发现,昨天铐在他们腕上的手铐已经解了。

  严素扯着被子,缓慢起身,轻若蚊吟一声,“梁政……”

  “冰箱里有食材,想用随意。”他拿上外套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手,没有回头,只是异常平静地说,“我会删掉你的联系方式,如你所愿……”

  ——“到此为止。”

  尾音与开门声,同时响起。

  下一刻,他走了出去,不曾停顿,将门关上。

  空空室内,身侧余温还在,严素没能立即回神,等回神时,嘴唇动了动,想说声谢谢,却发现人已经走了,然后又发现,说谢谢,好像更加荒唐。

  她身上还倦,精神也乏,忍不住连着被子抱住双膝,脑袋埋在淡淡薄荷香的被面上。

  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微湿的被面上抬头,撑着酸乏的身子下床,不敢再耽误,匆匆洗漱完,穿上昨天的衣服,赶去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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