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在彩虹的云间滴雨02_翅膀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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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在彩虹的云间滴雨02

  桑桎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挂了电话就赶了过来。

  南庭的的眼睛还红着,但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桑桎看见桌子上的那本手抄的经书,还有另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南庭字迹的版本,眉心不觉一皱,“这是你抄的?”

  南庭点头,“没事的时候我就抄两页。”

  那何止是两页,距离她从A市带回这本经书才一个多月,她已经抄了差不多一本了。可如果这样能让她平静下来,桑桎也觉得没什么不好。

  她的自我修复能力,不是一般同龄人可比。

  桑桎过来的主要目的是,“今晚还是借助催眠休息一下吧。”

  南庭却明显有些抗拒,“我不困。”

  桑桎抬腕看了下表,深夜十一点,“这个点,该是休息的时间。”然后洞悉她心思似地说:“深度睡眠应该不会做梦。”

  他已经过来,不给她催眠成功是不会罢休的,南庭妥胁,“那你不用在这守我一夜,等我睡着,你就回去吧。”

  “好。”桑桎说着拿出一包蜡烛,是他在楼下未关门的便利店买的。

  等南庭在床上躺下,桑桎关了房间所有的灯,他在一片漆黑中点燃了蜡烛。南庭见他被晕黄温暖的的烛光笼罩,微微笑了笑,“催眠都能催出浪漫的感觉来,我都要崇拜你了。”

  桑桎端着蜡烛走近,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下来,“等你能自然入睡,再崇拜我不迟。”

  南庭喃喃自语,“上次催眠不是这样的?”

  桑桎没有避讳,坦言说:“上次你的心里压力没这么大。”

  南庭闭上了眼睛。

  桑桎却说:“看着烛光。”

  南庭又睁开眼睛看过来,“我放松不下来。”

  桑桎也不着急,很有耐心地引导她,“小姨那天回来说什么了吗?”

  南庭明白这是他找的话题,“她说她对盛远时不喜欢也不讨厌。”她看向墙上桑桎因烛光投射出的影子:“但我觉得她没说实话。”

  “为什么这么想?”桑桎似乎是真的没想通,“她毕竟只见过盛远时一面,在不了解的情况下,有那样的情绪并不奇怪。”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慢慢来。”

  “嗯。”

  “烛光刺眼吗?”

  “还好。”

  “看到了什么颜色?”

  “白色和红色。”不等桑桎说话,她突然问:“你离火光那么近,不热吗?”

  桑桎意识到今晚对她的催眠不会那么容易,“刚刚的梦,还记得吗?”

  “记得很清楚。”南庭有点回避烛光,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了天花板,“当时雨很大,那辆货车是从左边的路口驶出来的,速度很快……”

  而司徒家的车是直行,虽然因为南嘉清的提醒,车速并不快,但因为是绿灯,司机并没有减速,直到发现左侧路口快速驶过来的货车没有刹车的迹象,才试图打方向盘向右避险。

  却来不及了。

  那辆货车径直撞上来,推着司徒家的车,拖行了几十米远,或者有上百米?南庭不得而知。

  抢救南嘉清的医生说,送来的太晚了,否则可能还有救。可货车司机却在事发后弃车逃逸,没有第一时间打急救电话。

  或许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也或者是意识到终是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在事发一周后,司机自首,司徒胜己才知道,对方是酒后驾驶。

  肇事司机的家人上门求司徒胜己,他们跪着哭,说司机是家里的支柱;说没了他一家老小都活不下去;说他们做牛做马都愿意;说南嘉清已经死了,就算司机赔命,她也活不过来了;他们不停地说:对不起……

  可有什么用,她的妈妈再也回不来了。

  年仅十二岁的司徒南没有哭,她憋着眼泪说:“永不原谅!”

  或许也是从那一天起,司徒南再无法接受和说出“对不起”这句道歉。

  直到十二年后的这一夜,桑桎才知道,“永不原谅”那四个字,是司徒南对自己说的。

  “那是一场意外。”桑桎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有些空灵,又平静平稳到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南庭听见他缓慢地说:“司徒叔叔和我说过,原本那天天气很好,你妈妈有提前和他通电话,说要带你回去了,司徒叔叔确实有心让你们多住两晚的,你是知道的,那个时候你外婆还没有接受他,他不能陪你们回去,你妈妈又不想留他一个人在家……”

  事实确实是那样的。司徒胜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南家不同意南嘉清和他结婚,可对于爱情,南庭遗传了母亲的执拗与坚持,南嘉清毅然决然地随司徒胜己走了,陪他创业,陪他白手起家,然后给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司徒南的到来,缓和了南嘉清和父母的关系,她终于能回娘家了,唯有司徒胜己,一直不被接受。

  为免妻子为难,司徒胜己向来都是以忙为借口,让司机送她们母女回南家。南嘉清心疼丈夫的退让,所以她虽然也带司徒南回娘家,却从不多停留,一般只住一两晚就回家了。随着司徒南渐渐长大,她开始问:“为什么爸爸不去外婆家?”

  南嘉清和司徒胜己统一口径说:“因为爸爸忙。”

  起初司徒南相信了,因为司徒胜己平时也确实是忙的,晚饭很少在家里吃,在司徒南看来,爸爸总有开不完的会,赴不完的局。直到那一次,她听见外婆抹着眼泪和妈妈说:“要不是他司徒胜己,你也不会几年都不回来……”

  其实老人家是后悔了,觉得过去几年不认女儿,错失了亲情,可司徒南才十二岁,哪里能听出外婆的语气是妥协的意思,而听头没听尾的她也不知道,她的外婆在最后和她妈妈说:“下次让他也回来。”

  司徒南才明白过来,原来爸爸从来不到外婆家来,是因为外婆不让他来。得知外婆不喜欢她的爸爸,司徒南才坚持要回家。南嘉清则因为母亲终于肯接受丈夫了,急于把这个好消息和司徒胜己分享,结果就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能怪谁呢?都是天意吧。而司徒胜己始终都不知道,在妻子临终前,岳母已经接受了自己。当然,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宁可岳母永远都不接受自己,只要妻子好好地活着。

  生死却由不得任何人选择。

  南庭的意识渐渐有些恍惚,她细若蚊声地说:“我多希望,我能去代替妈妈,这样,她就能留下来,陪爸爸了……”

  如果她再不睡着,桑桎已然进行不下去。

  微凉的风,寂静的夜,他吹熄了蜡烛,疾步走出了卧室。

  睡不着趴在沙发上,老老实实地注视他,像是连眼睛都不敢眨。

  桑桎坐到它身边,摸它的脑袋,喃喃自语,“有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要告诉告诉盛远时,她经历过什么。她却和我说,那些已经过去的事,不想说得那么沉重……”

  睡不着听不懂,它只能安安静静地陪伴。

  桑桎终究还是不放心,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直到清晨五点多,确认南庭很快就会醒,他才走。然后那么巧的,向来不起早的齐妙因为前一天睡多了,也起了个大早,准备出门去买早餐的她,竟然和桑桎打了个照面。

  桑桎怎么都不会想到齐妙是盛远时的表姐,他当然不会和一个房东解释为什么自己在南庭家里出现,他坦然地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叫梯离开。

  齐妙却在门口怔了片刻,又关门回去了。她坐在客厅地沙发上,抬头看着墙上的时钟,“这个点,不会是刚来,那他,是在南庭那待了一晚?”这么一分析,她就有点沉不住气了,几乎是下意识去拨了盛远时的手机,可似乎又觉得这样太冒失了,马上挂断了。

  随后,齐妙抓起包出门,半个小时后,她把乔敬则堵在床上了。

  每次遇到自己想不通,或是解决不了的事情,除了盛远时,乔敬则永远是齐妙的第一选择,可她自己,从未意识到这一点。

  睡得迷迷糊糊地乔敬则开门见是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下时间,又眯眼看她,“干嘛啊这是,捉奸都不用这么早吧。”说着还煞有介事地要关门,“里头有人,不方便,你在外面等着。”

  齐妙才不信他,推开他就进来了,“人在哪呢,我帮你把把关。”

  “把个六啊。”乔敬则挠了挠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以为我像你呢,随便抓一个都行。”

  齐妙一个抱枕砸过来,“我怎么了我?”

  乔敬则挨了一下,一脸大爷相地往沙发上一瘫,“出差好几天,想我了吧,我告诉你投怀送抱没用,不给我解释清楚那天晚上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大手一挥,“不要你了。”

  “小样的你是要上天吧!”齐妙扑上去就是一顿暴打。

  乔敬则忍了她一会,一个翻身就把人压到身下了,把她的手控在头顶,“没完没了了是吧?信不信爷现在就把你拿了?”

  齐妙要拿脚踢他,乔敬则只用一条腿就把她压得动弹不得,咬牙切齿地说:“再乱动,就身体力行地告诉你,爷是个男人!”

  意识到两人的姿态过于亲密暧昧,齐妙不敢动了,“你起来,我有事和你说。”

  “爷不想说事,爷要办事。”乔敬则说着竟然腾出一只手探向她腰间。

  齐妙微恼,“乔敬则你是活腻歪了吧?不想让盛远时打死你,赶紧给我滚起来!”

  乔敬则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我怕他啊!”嘴上虽然这么说,却没再闹下去,然后没有意外地,被起来的齐妙狠捶了几拳。

  乔敬则也不生气,还一副“有人按摩,通体舒畅”的欠揍样。

  齐妙把先前遇见桑桎的事说了,乔敬则把遇见南嘉予那天,和南庭一起吃饭的男人和桑桎对上号了,但他毕竟是男人,不像奇妙那么一惊一乍的,难得沉稳地说:“就算他在南庭那待了一晚上怎么了,也许人家有事呢?”

  “什么事啊,还要过夜?过夜啊!孤男寡女的,你认为正常吗?”齐妙越想越不对,“我相信南庭的为人,可那个桑桎明显是对她有想法的,什么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们总得防着点这种心怀不轨的人吧?”

  乔敬则倒是不担心,他认为:“光有想法有什么用,还不是几年了都没搞定南庭吗?”

  “几年?”齐妙就抓住重点了,“看来南庭和老七的事你是知情的啊。”说着就揪住了乔敬则的耳朵,“来,说说。”

  乔敬则哎哟着喊疼。

  南庭如常上班,这一天团委没有外出宣传的活动,她被应子铭叫去进近管制模拟室。

  那是和塔台顶层的指挥大厅截然不同的地方,那里没有一扇窗,谈不上视野,看不到飞机,在那个封闭的空间里,管制只是通过无线电和雷达管理工作。

  应子铭打开机器,为她演示进近管制的工作状态——

  “TY021,报告航向高度。”

  语音回应:“航向140,高度3000米保持,TY021。”

  “TY021,为了识别,左转航向110。”

  语音复诵,“左转航向1。”

  稍后,“TY021,已经识别,位置从A市以北20公里,保持现在航向。”

  语音回应,“保持现在航向,TY021。”

  应子铭继续,“DH723,没有识别,还未到雷达覆盖范围内,恢复自主领航,直飞北京,磁航迹200,距离32公里。”

  在下达模拟指令的空档,应子铭说:“飞机在机场上空至6000米之间的空域内,是爬升或下降的阶段,在这个过渡区域,飞机要在这里完成航路空域和机场空域之间的飞行转换,而管制与机长的通话大概十分钟左右……”

  南庭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应子铭是在教她,她马上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

  应子铭回身看她低头在记录,停顿了片刻才继续,期间要是提到一些专业名词和术语,像是磁航迹,近地告警,汇聚,平行飞行,还会像考试一样对南庭说:“英文复诵。”

  南庭马上回应,“k(磁航迹),t(近地告警)……”倒是没有被考住。

  一上午很快过去,离开模拟室前,南庭才鼓起勇气说:“师父,我让你失望了。”

  应子铭看着面前的小徒弟,叹了口气,“我不会因为你说错一句话,或做错一件事就失望,就像你的工作,我只能教你,却不能替你完成一样。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在管制工作中,整架航空器上的生命安全胜于任何的个人情感。”

  南庭这两天自己也想了很多,“从前我以为,管制工作只是我人生最茫然无助时的一份寄托,而我之所以认真严肃地对待这份寄托,是出于对飞行事故的惧怕,直到拿到停岗处罚那一刻我才发现,不知道是从哪一天起,这份寄托和惧怕变成了热爱与敬畏,热爱管制职业,敬畏生命可贵。”她向应子铭鞠了一躬:“师父,我为那天自己对管制工作的亵渎而道歉,希望您能给我改正的机会。”

  应子铭当然是要给她机会的,否则他不会带她到这里来,但他希望,自己的徒弟能勇敢地面对和承担自己所犯的错误,而此刻他也很欣慰,欣慰南庭的自省,可他嘴上还是说:“能不能重回塔台,什么时候回,要看林主任对你工作的评价了。”

  南庭立即保证,“我一定好好表现。”

  应子铭板着脸说:“表现太好,老林不放人,也很麻烦的。”

  南庭就笑了。

  应子铭却看了下表,提醒道:“盛远时的飞机可是落地了,还不抓紧时间一起去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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