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困芳华_折姝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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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困芳华

  程,若,梨!

  困意瞪着瞪着就没了的裴屿舟一口银牙磨得“咯噔’作响,在心底咬牙切齿念着她的名字,像要将把他唤醒,又没声的少女吞了。

  过了这村没这店,别指望我再应你个一言半语。

  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裴屿舟再次闭上眼休息。

  只是在快要睡着前夕,他抱着少女的双臂又下意识地紧了紧。

  第二天清晨,退了些烧的若梨迷迷糊糊地睁开酸涩的眼睛。

  勉强适应明亮的晨光时,眼角不知不觉就沁出了泪珠,余光中,依稀倒映着熟悉的衣衫,耳畔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也变得清晰。

  忍着头痛,全身酸乏的若梨费力地仰头,看向抱着她睡了一夜的少年。

  视线朦胧混沌,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能感受到他强烈的目光。

  丝毫没有晨间的倦意和慵懒。

  半晌,迟钝的若梨终于意识到他们此刻的姿势,本能地挪动虚软的身子,挣扎起来。

  只是没一会儿她就觉得自己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有些硌人。

  懵懂茫然的若梨将手探进棉被,试图往后摸索,想要将它推开,却被裴屿舟隔着被子牢牢扣住。

  “程若梨!你给我老实点!”

  喘着粗气,热意腾腾的少年咬牙低吼,却没松开她的手,怕她再不听话地乱摸。

  本来就是早起的正常情况,结果多了个她火上浇油。

  而且再往前一点,就真的……

  “可是有东西抵着我,难受……”

  猝然被他呵斥,晕乎乎的若梨有些委屈,她瘪着嘴哑声呢喃,无措地挪了挪另一只手,下一刻又被他捏住。

  警惕的,凶巴巴的模样像在防贼。

  “闭嘴!”

  这次裴屿舟用了力,隔着被子若梨仍觉骨头生疼。

  可她不敢说话了,只能咬紧牙关红着眼眶努力忍着。

  好在裴屿舟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松开她,将她放回床上,而后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捂着被他捏红一片的手,若梨轻轻哈着气,努力淡去一些疼痛。

  她明明没有做什么,他为何这般生气?

  盈了淡淡泪意的眼睫缓缓颤动,若梨混沌疼痛的脑中终于有了些画面。

  难道是因为昨晚的吻?

  泪水滑落前,她抬手抹了干净,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容。

  看来还是无用的。

  他从来都只当她是妹妹。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裴屿舟方才回来,他的身后跟着面色苍白,憔悴疲惫的含霜。

  在若梨不安的目光下,含霜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为她穿鞋,搀扶她起床。

  过程中她眉头一直紧皱,偶尔还会发出难以抑制的闷哼声。

  昨晚若梨扎在她胸口的伤没得到处理,虽不算深,可也并不浅,若非她较为丰腴,只怕此刻更加痛苦。

  胃里空空的,若梨的身子难免虚浮,而含霜也是伤患,二人站起来后便没再动作,各自喘息。

  “还想待在这?”

  双臂环胸斜靠在门口的少年逆着光看过来,桀骜的眼眸微微眯起,有些凶,似乎还有点不耐。

  经此一晚,含霜已经开始畏惧裴屿舟,闻言不敢耽搁,立刻将收拾好的包裹提起,扶起若梨往门口走。

  奈何她实在虚弱,没走多远眼前便阵阵发黑,眼看着便要栽倒在地,却被一阵风卷起了鬓边发丝,少年不知何时就到了她面前,单手撑着她的肩,将她稳稳扶住。

  取出昨日若梨脱下的旧衣将她兜头罩起,在她错愕之际,裴屿舟的手轻轻覆在她头顶。

  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少女忘记了动弹。

  弯腰将人背起后,裴屿舟的神色却变得别扭僵硬,一时间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背上像压着两团绵软至极的棉花,却又比它实在许多,随着他的走动频繁地颠……

  少年的耳朵不知不觉就红了,像要滴血,呼吸也变得粗/重急促起来。

  这一路走得时快时慢,异常煎熬。

  而含霜只能抱着满满的包裹狼狈地跟着,疼得厉害,却不敢落后半分。

  时辰尚早,他们下山路上没碰到人,车夫驾着马车走出一段后,好不容易平息了几分少年便骑上追日,追了上去。

  “程若梨,世子羽翼未丰,你指望他护你,只会死得更快。”

  马车踩着晨间微弱的阳光,驶向恢弘而压抑的京城,车内捂着胸口,佝偻着腰背,呼吸都痛苦艰难的含霜盯着对面不停咳嗽的少女,声音很低,却寒意森森,直接而残忍。

  盖着旧衣的若梨依靠着冰冷的车壁,强撑起酸痛的眼帘看向她,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我知道。”

  “可他心里从未有过我,长公主殿下又为何要苦苦相逼?”

  况且这份保护或许也是短暂的。

  日后他定会成为如国公般顶天立地的男子,到那时他的身边自会有与他门当户对,才貌出众的女子。

  我又怎能自找难堪。

  可你们却偏要先置我于死地。

  这份恨意绝不是空穴来风,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你没有资格质疑殿下,她要你死便是因为你该死。”

  冷笑一声,含霜死死地盯着她,眼里有嘲讽,又有几分嫉恨。

  祸水。

  都是祸水。

  死了所有人才能清净安宁。

  耷拉着眼皮的少女柔软的杏眸中晕开了层层涟漪,而她半掩在袖中虚软无力的手也慢慢蜷缩。

  她从未作过恶,又怎会是该死的。

  闭上眼睛,若梨知道已没了多说的意义,便不再开口。

  半个多时辰后,马车停在国公府的偏门口,确认周围暂时没人来往,裴屿舟方才下马走到车边,抬起胳膊。

  行动如此,但他身子没转,神色也甚是倨傲,仿佛搭把手只是在施舍,却又莫名透着些不自然。

  “世子……”

  先出来的是腿脚利索的含霜,她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胳膊,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碰到半分。

  他显然不是给她搭的。

  裴屿舟没有因为她的提醒收回手,不过剑眉拧着,神色有些厌恶,他侧过脸,看也没看含霜,只朝着打开的车门低吼:“再不出来就自己爬回去!”

  正掀开衣服,慢吞吞起身的若梨一个激灵,也没看又退进来的含霜,扶着车壁踉跄着来到门口,弯腰钻了出去。

  头却有点强烈晃眼,她晕乎乎地看着面前时不时出现重影的臂膀,眨了好几次眼,视线清晰些后才将手覆上去。

  另一只手提起冗长的裙摆,若梨踩上木踏,却在要下地时眼前一黑,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往前栽。

  扶着她的少年眉眼微凝,手臂本能地圈住她细软的腰肢,稍稍用力便将她凌空抱起,轻轻放在地上。

  若梨的模样甚是苍白可怜,像是下一刻就会晕过去,裴屿舟正准备背她,却又想到不久前的事,面色一僵。

  最后他只得将她横抱起来,飞快跨过门槛往府里去,没走两步他又顿住,沉声吩咐小厮:“去请大夫。”

  这一路,靠在他怀里的少女不仅能感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还能听到他的。

  那份力量感和温暖让她不由自主地安心。

  将若梨送到芳华园后,见春枝依旧不在,他便让人去城郊的村子将她接回,而后运起轻功,凌空而起,几近无声地落在厢房的屋顶。

  轻撩外袍下摆,裴屿舟坐了下来,单腿支起,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腰间挂的玉坠,神色凌厉。

  二人的对话他没怎么听清,不过他很确定含霜提过“死”。

  但就算程若梨真做了罪大恶极之事,也轮不到他们来判她生死。

  大夫诊断过后便给若梨施针,开药。

  听完结果,裴屿舟才回去洗漱,换身干净的衣服。

  再次来到芳华园时,春枝已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包裹也来不及放便赶着进屋伺候。

  斜靠着院中那棵初显绿意的大树,少年侧眸,透过半开的窗扉看向屋里,眼眸深邃。

  这府里唯一属于若梨的下人只有春枝,去福安寺前她却将卖身契给了出去。

  看来她早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

  抬起手,裴屿舟粗粝的指腹轻轻触上昨晚若梨蜻蜓点水般擦过的下颚,虽浅,却像是留下了某些难以言说的刻骨烙印。

  放下环胸的双臂,少年离开了芳华园。

  来到母亲的皓月院时,她刚梳妆打扮好,正要用膳。

  一见儿子过来,姜锦芝自然扬起唇角,美丽的脸上有着让人动容的温柔与慈爱。

  “舟儿,站着做什么,快过来与母亲一道用膳。”

  长裙旖旎,如一朵盛放的华贵牡丹,带着熟悉而清柔的幽香,优雅地朝他而来。

  少年敛起眼底的审视凝冽之色,回以母亲爽朗不羁的笑容,与她一道落座。

  朝要上前布菜的苏绣摇了摇手,姜锦芝挽起广袖,亲自动手给儿子盛了羹汤。

  起身接过,裴屿舟凝着碗里的银耳莲子,神色微顿,继而又若无其事地勾了勾唇角,低声道:“谢谢母亲。”

  姜锦芝笑着抬手,要为他撩起肩头垂落的一缕长发,却见少年偏过头躲开她的手,眸中竟似有戒备之色。

  一旁的苏绣瞳孔微缩,神色惊愕。

  裴屿舟的神色仍旧坦然自若,他将头发拨开,又执起公筷给姜锦芝夹了些小菜。

  “还有两月便是你十八岁生辰,舟儿可有何愿?”

  眼帘半垂,再掀开时里面依旧是宁静之色,女人执着勺子优雅地搅着热汤,好似刚刚的一切不曾发生。

  垂首喝粥的少年闻言也没有立刻作答,像是在思索,又像是不予理睬,眼底一片漆黑,神色不明。

  喝着喝着,裴屿舟索性端起碗将汤一饮而尽,接过苏绣递来的帕子擦拭了唇角后,便看向姜锦芝,眉宇明朗俊美,可他眼底蛰伏着一丝冷锐和疏离,“母亲,过两日我会送程若梨回家小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修改得多了一点,让宝们久等啦,看在我更三千的份上就原谅吧(狗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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